10. 第十章

扇寺东耶其实有点后悔答应了那家伙的邀请，特别是在她真的和他一并步入了舞池之后。

他们两个现在保持着标准的华尔兹舞姿，她的右手与他的左手相握，而对方的另一条胳膊又正环在她的腰间。黑发青年脸上依然是那副如沐春风似的微笑，可映在扇寺东耶的眼里，分明成了那个满月之夜里他面无表情的样子。

这个男人很危险，这一点扇寺东耶再清楚不过，然而她也能察觉到，一丝微妙的同类的气息。

但是他们明明不是同一种人。

“东耶小姐在想什么？”

男人笑意不改，如果扇寺东耶没见过他真正不掩盖自己时候的眼神，恐怕还真会被他骗住。

他们直到刚才为止还像刚认识的人一样互相交换了名字，与侠客那时不同，这一次她没忘了按照这个世界的命名规则报上自己的名字。

而她面前这个黑发的青年、被那些家伙称为“团长”的领导者，他的名字叫库洛洛·鲁西鲁。

库洛洛·鲁西鲁。

扇寺东耶在心里不出声地念着这个名字。

前面的名字先不说，后面的姓氏发音倒是很容易就会让人联想到路西菲尔，再加上他现在额头上被隐藏到了绷带后面的十字纹身，以及，还在华兹沃斯镇上他带着他那些团员从她眼前走过、大衣背后的逆十字架。

她越想越觉得，事情变得越发有意思起来了。

“我只是在想，”扇寺东耶毫不避讳地注视着库洛洛的眼睛，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实在是有些近得过头了，她甚至看见了对方眼中自己的影子，然而即便如此，她还是觉得库洛洛那双黑色的眼睛里根本就空无一物，深得看不见底，“这还是我第一次在这种场合和别人跳舞。”

库洛洛闻言，神色间闪过了一瞬的惊讶，但扇寺东耶认为连这都是对方的演技祟。

“那还真是我的荣幸。”

他唇边笑意异常温暖，旁人看上去根本不搀一丝虚假，扇寺东耶至今都还记得那个清晨两人手指相触那一刻带给她的过电感，而现在，两人的手虽然握在一起，这份感觉却不似当时那么强烈。库洛洛手上的温度比常人低一些，可这不仅没有让人感觉不适，反而恰恰与他现在那气质融合得毫无破绽。

“我还以为东耶小姐跳得这么熟练，”他低声说道，声音却恰好盖过乐队演奏出的音乐声，“也许是个这种场合的常客呢。”

这家伙是故意的……？

在场的人，没有人会比扇寺东耶和库洛洛更清楚，他们上一次见面可是在偏僻的小镇上——哦，后者的话可能不一定，库洛洛邀请她的时候神态和动都太过顺畅，像是认出她了又像是压根不认识她，根据对方的危险程度，扇寺东耶倾向于前一种可能。

库洛洛是个危险的对象，她反而因此更感到了兴奋。

这个男人，他的才能、他的能力会是什么？

所谓“念”，应该就和他们所说从轮回中获得的“才能”一样，根据各人而不同，甚至可能还会更千变万化。侠客的应该八|九不离十是操纵别人，而库洛洛似乎还要捉摸不透，没准是拥有着什么非常出人意料的能力。

“以前学过罢了，真正在这种地方跳舞还是头一次。”

必要的演戏她从来都不排斥，像这样与别人相互试探，扇寺东耶虽不会从此感受到乐趣，但这毕竟是通往她想要的东西的必经之路。

尽管只是这一曲，她和库洛洛的舞步配合得异常默契，丝毫不差得让扇寺东耶几乎要怀疑他们根本不是第一次跳舞。不过，就如同他们言语下隐藏的暗潮涌动，这支舞也远没有表面上那么和平。

“我只是被人叫来这里，结果他早就不见人影了，”她说，“要不是库洛洛先生来邀请我，没准我得呆坐在这里一整晚。”

“真的？我还以为东耶小姐是主动派的。”

库洛洛意味不明地说道，紧接着，又像是无意间提起了另一个话题：“这么说来，东耶小姐可能还不知道今晚这场舞会举办的目的？”

“目的？”

面对着扇寺东耶疑问的眼神，库洛洛轻笑了一声：“今晚绝大多数的客人都是为了接下来会展示在他们眼前的东西才聚集到这里来的，有说法流传说，亚特伍德为了找那两样东西可费了不小的力气。”

那两样东西？

“库洛洛先生呢？”

她问出口的时候，恰好舞曲也即将步入了尾声：“也是想来看那些东西吗？”

小提琴划上了最后一道悠扬的音符，黑发青年松开了她的手，在自己的唇前竖起了食指。他的唇角依然勾起些微的弧度，周身的气质也依旧那么文雅淡然，只剩下了眼神恢复了他们第二次见面时的冰冷。

“那就祝库洛洛先生享受这个美妙的夜晚了，”扇寺东耶自知这下她没有故意装一副被吓到的样子的必要，于是只是笑道，“回见。”

在转过身的瞬间，她的笑意渐深，并且与之前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完全不同。

接下来不是她要探究的问题，那么她只需要静观其变，然后在混乱的时候伺机取得自己想要的东西就好。

不过，另一方面，扇寺东耶对一件事很好奇。

这位库洛洛先生，上一次见面的时候，可是把她当成连杀死都没有必要的蚂蚁来对待的，刚才那一连串行为也很匪夷所思。他就像是察觉到她今天晚上来这里的缘由一样来主动邀请她跳舞，甚至告知了她这场宴会的真正目的——虽然她从阿奇尔那里也听了个大概——最后那个动更是有些不同寻常。

为什么库洛洛·鲁西鲁会注意到她？

扇寺东耶想到了某天在旅馆外见到的人，以及那个家伙当时话说到一半做的事，忽然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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