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自封老婆

林司茕心里有数，全国上下不知有多少人都把她当老婆，但是第一次被如此气势磅礴地正面糊脸，感觉上还是十分震撼的。

疯了一样的打赏弹幕瞬间遮住了大半个屏幕，她能看到的就只剩下那坨心惊胆战地抖来抖去的胃了。真是疯狂与恶心并存的一幕啊，在巨蛋内网这个高素质的环境下，哪里看得到这么狂野的画面。

林司茕板着脸，非私密模式的虚拟屏幕是以实体光线的方式显示在终端腕带上方的，这个矩形的光屏是房间之内唯一的光源，“神仙修电脑”直播间一言难尽的直播色调将她的脸色也映照得一言难尽。小张的数据库样本显示，林司茕做出这种表情的场景，百分之七十以上都与“愤怒”相关。

为一个质量优秀的秘书仿生人，他本想提议中断网络信号，不料林司茕坐到了沙发上，静静地继续观看那位主播的婊演。小张问：“您生气了么？”

林司茕：“还好。”

小张：“‘还好’的意思是心情较好还是生气程度较好呢？”

林司茕默了默，说：“我要看她婊演到何时。”

小张：“您认定她在表演。”

当然。

那个活泼的胃，处在她视野的中心偏下。她已经情绪失控到狂扎自己的工件，可这三刀精确地避免了影响胃的主要生理活动的人造神经，这是多周到的一次失控啊。

林司茕想着就愈发感兴趣，反问：“你又如何评价这个主播扎仿生人的行为？”

小张：“对于一个成年女人，她的力量较大，且控制得当。尽管情绪表现为暴怒，但持刀的手在下扎时会马上停止颤抖。三次扎入，解剖刀向下移动的位移完全相同，这是人类难以拥有的精确度。”

这下，林司茕又沉默了。她以肉眼评估，只能看出主播是个演技比蒋悠悠还好一些的戏精，但是以仿生人的精确角度分析，这个主播，竟不像个人。

仿生人，或者说机器，是能做出这样的表演的么？如果是，那么就很可怕了。

直播仍在继续。主播“神仙”操着悲痛的口吻谢了一串打赏名单，又生无可恋地说了一串骚话之后，弹幕都在猜测她这次需要赔给客户多少钱。要知道，无聊是直播的原罪，而没有意外的直播终归会是无聊的。主播玩脱了最好，要是玩脱到进局子那就是好上加好。

谁知“神仙”叹了口气，轻声说：“你们啊，这么快就忘了我叫‘神仙’了？”

“神仙”开始了她真正擅长的表演。

她将所有被她砍下来的身体碎片清理出来，一股脑扔掉，然后视线扫过整个肚子，“这里、这里、这里和这里，其实我就只扎坏了这四个地方。”

【才坏了四处啊，看起来都是挺重要的部位呢，为你鼓掌！】

【我还以为她要把那些碎片粘回去……】

【神仙的思路怎是尔等凡人能参透的！呔！】

“神仙”转身，屏幕中出现了她可怕的零件库。我们也只能用兼具简陋和丰富来形容它，它仿佛两个世纪前的小坊车间，好几排暗灰色的架子，密密麻麻的抽屉，上面没有任何标签。而“神仙”从顶到阁楼天花板的高大架子上随手拉开一个抽屉，取出了她想要的部件。

【卧槽，她是把每个抽屉装的什么都记住了么？】

【这是人脑子？】

【事先安排的表演吧……看得浑身不适……】

【↑***（脏话自动屏蔽）滚粗，出门右拐不送】

【↑粗门右拐素质教养所，***（脏话自动屏蔽）】

“神仙”一言不发，一波操让人根本看不清眼前发生了什么，部件已经通过仪器和她的脑电波相连。

林司茕轻声道：“她连接部件的操会打开个人终端界面，这是防止观众看到她的个人信息。可是动也太快了……小张，她在干什么？”

小张：“经推测，她在用脑电波灌入程序。”

林司茕从没见过这样的修理工，不，这个“神仙”的所所为，说是魔术师也不为过。而新来的观众们显然也没见过。

【卧槽，还有这种操？】

【脑电波修电脑……我是谁我在哪我看见神仙了……】

【安啦，这是神仙的基本操。（来自老观众的淡定）】

也就是两分钟的功夫，一个重要部件内的程序，完全灌入。“神仙”将仿生人体内，第一处被她毁坏的部件拆下来，换成了新的部件。接着，其他的三个部件被她用同样的方式，在十分钟之内全部更换完毕。

林司茕：“……小张，这可能吗？”

小张：“对于人类，这种可能存在于理论上。”

林司茕虽然不懂仿生人的技术，但她知道，“神仙”的修理手法，即便是巨蛋之内最优秀的工程师来说，也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因为如今构成仿生人所用的手段，归根结底却仍然是电信号，和一百年前的alpha狗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要做到“仿生”，便需要规模极其庞大、逻辑极其复杂的程序。

仿生人体内的合金部分，几乎每一块都灌入了相应的程序，且根据型号的不同，每一个仿生人内部的程序架构不一样。x系列因为内置了活体器官，所以其程序甚至毫不相同。正常的修理工，需要借助昂贵的修理设备，完全修好则要花费好几天。而“神仙”呢？修理设备、正确的步骤，都是浮云。她似乎未曾动脑，连看都不多看一眼。

她不是修，而是直接重造。

观众们已经没有人把这个直播当成是修理实况在看，大家默认自己在看玄学。

“神仙”愣了一会儿，说：“观众老爷们……为什么……没有打赏……”

因为都看呆了。

于是紧接着，打赏列表又炸了。

这之后，“神仙”极其随意地，将一根根断掉的人造神经连了起来，徒手。林司茕的目光锁定着她的双手，每一个指关节的动都仿佛是由机械控制一般精确、直接。如果说，对部件神一般地灌入程序的行为尚可以事先准备，那么毫不思索地连接混乱如麻的人造神经，是绝对无法做假的。

林司茕犹豫了一下，选择了打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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