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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柔嘉从表演舱中出来的时候，王林峰已经回来了。
“给你带了饭，趁热吃，芸芸已经回去了。”
“嗯。”
“最近怎么样？待在这无聊不无聊。”王林峰说道，从书架上随手拿下一本杂志，“今天咱回孤儿院看一看可以吗？”
“可以。”
宁柔嘉的话语简短而有力，听着王林峰情不自禁地暗暗挑眉：“你最近话越来越少了，药有好好吃吗？”
“不想吃。”宁柔嘉道，她又没病。
然后宁柔嘉就亲眼见证了王林峰本来柔和的五官线条在一瞬间变得僵直，脸上和煦如春风般的微笑也霎时间不见了。
“护士说她每天都拿给你吃，你把药藏哪儿了？”
宁柔嘉知道王林峰已经竭尽全力让自己显得严肃了，但这样的表情和他整个人的气场实在是非常不搭。
“我说不想吃，又没说没吃。你放心吧。”她要是吃了抗抑郁的药说不定才真会得病，但她实在没办法和对方解释，总不能说这个身子里已经换了个芯子了。
如果实话实说，就算王林峰的性格再温和，说不定也会直接将自己就地正法。
宁柔嘉将饭盒打开，三个菜，都是自己不爱吃的。
“我换口味了，想吃点儿入味的。”
王林峰没有丝毫怀疑，被成功地转移了话题。
“下次给你带，但味道不能太重，对身体不好。尤其是盐和酱油，能少吃尽量少吃。”
“你看着带吧。”她对这个时代的食物并不是非常了解。
“吃完了你需要睡个午觉吗？”
“不用了，直接去吧，我正好想回去看看。”
“孩子们都很想你。”
“这下不能陪他们玩了，倒是有点可惜。”
“你可以陪他们画画，阿姨最近给他们买了新画具，一个个都开心的不得了。你画的一向都很好，水粉水彩都拿手，能当他们的老师。”
宁柔嘉原本淡然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
他上辈子对武文弄墨没有兴趣，琴棋书画没有一项是精通的，让她画画还不如让她去送命。
不……还是有一样是不同的——古琴，虚云最喜欢琴，他说古琴中有禅意。于是她就去学了，她学琴不是为了讨虚云欢心，她只是想知道所谓禅意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难道比女人年轻而鲜活的身体还令人迷恋？
只可惜弹了一辈子，她也没弄懂所谓禅意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柔嘉？”王林峰道，“怎么了？最近很少见你发呆了。”
“没什么，我吃饱了，走吧。”
这是那个柔嘉第一次坐汽车，这个铁皮箱子和记忆中一样神奇，周围的店铺一家家从眼前闪过，宁柔嘉只觉得千篇一律，毫无新意，提不起半点儿兴致。
“无趣。”她点评道。
“什么？”王林峰有些跟不上宁柔嘉的脑回路，他不知道她在点评些什么。
“坐车还没有看戏有趣。”
王林峰哑然失笑，觉得一副冷冰冰态度的宁柔嘉有些可爱：“坐车当然没有看戏有趣了，在某些人看来，坐车是令人厌烦的。”
“倒也不至于厌烦。”
“你旅游的时候会经常坐车的，幸好你没有晕车的毛病。你在医院里待太久了，觉得身边的事物有些陌生是正常的，习惯就好，很快就能出院了，刚好和出去旅游无缝衔接。”
等到王林峰送宁柔嘉回去的时候，宁柔嘉也想不起来自己这一天到底经历了些什么，但她无疑确信了一点，自己绝对谈不上喜欢孩子。
她不明白身边这个静默着开车的男人，对那些孩子们那一腔赤诚的关爱是从何而来，那些孩子小的三四岁，大的不过十一二岁，却年纪轻轻就有坦克一般的战斗力。
坦克——她新学的词，在这里用非常合适妥帖。
“下次我就不来了吧。”宁柔嘉没有委屈自己的习惯，“他们的衣食住行，如果可以的话，我都可以一手包办，但陪伴应该交给我爱心的人来。就算我勉勉强强陪他们玩儿，他们在我这里也感受不到丝毫爱意。”
“你不想去当然可以不去。”王林峰笑道，“别的孤儿院的孩子可不像他们那样，一个个的活泼的很。阿姨们是真的把他们当做自己的孩子在疼。”
“她们很伟大。”可以忍受孩子们没有理由的嚎叫和无理取闹的撒娇。
“还好吧，毕竟和孩子们相处是一件非常值得享受的事。”
宁柔嘉突然觉得自己与王林峰之间的鸿沟，不是一个时代的人与另一个时代的人之间的鸿沟，而是一个物种和另一个物种的距离。
“差距大到可以产生生殖隔离。”如果周芸芸在这里，她一定会这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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