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第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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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九瑜一直都记得，和林星遇的初识，是在春末微凉的季节。

她坐在教室的座位上，目光呆滞地盯着桌子上的笔袋，脑子里嗡嗡作响，时而弹出父母争吵时满地狼藉、自己抱着妹妹缩在房间的画面，时而又是母亲捏着试卷、厉声质问的模样……乱糟糟的一片，让她只想找个谁也找不着的地方藏起来。

而午间总是热闹的，才初二的男生正是精力旺盛、玩心重的时候，不少男同学在操场上挥洒着汗水，在教学楼这边都能听见隐隐的欢呼声，教室外的走廊上，还有很多少年在追逐打闹。

教室里面也不见得多安静，女孩子们三五成团地聚在一起，这边讨论着昨晚精彩的电视剧，为女主角喜欢的是谁而争论不休，那边商量着周末要去哪里逛街，买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剩下的男孩子们显然对这些女孩子的话题不感兴趣，三两个聚在一起大声说话，聊着最新款的游戏。

笑声，拍桌声，打闹声……众人嘻嘻哈哈，乐成一片。

显而易见，他们是快乐的。但这快乐落入她的耳中，就只剩下吵闹和厌烦。

同桌的女生似乎是察觉到什么，侧头看了她一眼，有些迟疑地问：“秦九瑜，你怎么了？”见她摇头不应，同桌也觉得自找没趣，耸了耸肩，将视线移回手中的小说。

实在是糟糕透了！

秦九瑜站起来，向门外走去，这里的声音像是压在她心上的巨石，沉甸甸的，让她有些喘不上气。她必须要离开才行。

她漫无目的地走在校园里，路过操场旁边的草坪，穿过绿树成荫的小道，走到一片湖泊附近忽然停下。或许是这里的宁静吸引了她，秦九瑜缓缓走过去，在湖泊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底下坐下来，双手抱膝，小小的脑袋枕在上面，端的是与外界隔离的姿态。

她很喜欢这个的姿势，觉得很安全，内心可以慢慢平静下来。

秦九瑜看着不远处被风吹得泛起涟漪的湖面，眼神空洞，一言不发，表情也是淡淡的，看不出情绪。

没人猜得出此刻的她在想什么，也没人会知道她在这里。

这样，真好！

突然，肩膀上传来陌生的力道，秦九瑜吓了一跳，猛地扭头，看见一个男生半蹲在她身侧，手里拿着包纸巾。

她漠然地瞥了眼他的衣服——白衬衫配深灰色裤子，标准的高中部校服。

呵，难道是高中部的善良学长看见孤零零的低年级学妹，以为她受了委屈，所以同情心泛滥，想安慰学妹吗？

可惜，她不是受委屈的学妹，更没有躲起来哭泣。

所以，收起那虚伪无用的同情心吧。

秦九瑜恶劣地想着。

男生似乎有些被她冷漠的表情吓到，面上一怔，后退两步，手在空中僵持了两秒后，将纸巾放在她脚边的草地上，对她说：“学……学妹，要开心一些啊，那些不好的事情都会过去的。”

说完，他便小心翼翼地离开了。

秦九瑜抿着唇，目送着他走出视线后，看了眼放在地上的纸巾，然后别开眼，继续盯着湖泊。

她这样不讨喜的性格，是不会有人愿意为她驻足的。

再次意识到这点后，她将头缩回臂弯里，动也不动。

午间明亮的阳光静静洒下，将她整个人笼罩住，却没有给她带来丝毫温暖。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样漫长，秦九瑜再次感受到肩膀上传来轻轻的力道，她错愕地抬起头，茫然地看着去而复返的人。

“呐，给你的。”男生和煦地笑着，仿佛完全不介意她冷淡的态度，对着她摊开掌心，露出躺在手心里的糖果，“不开心的时候，吃点甜的，心情会变好哦。”

这语气，哄小孩儿呢？

即使心里在吐槽着，秦九瑜的目光还是不由自主地被他手心里的糖果吸引。琉璃般的糖衣包裹着香甜的紫色糖果，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看起来十分诱人。

秦九瑜纠结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没有接过。

她不吃陌生人的东西，哪怕眼前的人看起来温和无害。

秦九瑜在心里给自己找了个十分合理的拒绝理由。

男生见她态度没有丝毫软化，目光透露出明显的疑惑，似乎在头疼眼前这个像刺猬一样扎人的女孩。

“我知道你不开心，如果你不愿意和别人说的话，那就和你身后的树说吧。它在这里很久了，肯定听过许多的喜怒哀乐，它会把你的烦心事一起带入地下，分解，消化……”男生笑起来，自认为想到了一个非常妙的主意。

“你不会还想说有一天它还会开出花吧？”蓦地，秦九瑜打断他，声音里满是不加掩饰的讽刺，眼神冰冷地望着他，“学长，我早就过了听童话故事的年纪了。”

“只要你相信，它就能开出花。”

原本还在笑的男生变得严肃起来，信誓旦旦的模样，仿佛在捍卫某种真理。

秦九瑜觉得这人真是可笑，抬起头正要继续吐出嘲讽的字眼，然而视线和他对上的那一刻却不自觉地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