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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钟意，看我。”
那声音比泉水还要干净几分，被山风缓缓送到落在耳边。
钟意抬头，顾清淮站在山路尽头，像是她的守护神降临人间。
她突然有些不敢相信，她怕这是自己在极端无助的情况下，想象出的安慰自己的幻影。
就像卖火柴的小女孩每划下一根火柴就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人和事，火柴熄灭后一切终将归于虚无。
这一刻，钟意希望时间静止，希望月光温柔，希望顾清淮不要离开。
膝盖钻心的疼，她的额角鼻尖都是冷汗，泪水突然开始止不住。
像个手足无措找不到家的孩子，生怕自己迈出一步，她的火柴就要熄灭。
确定没有吓到她，顾清淮大步向前。
钟意开动了一下小脑筋。
钟意模糊视野里，那个高高瘦瘦的黑影，慢慢有了清晰英俊的五官。
钟意垂眸，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伸出一根手指，戳了一下顾清淮的头发。
顾清淮语气没有什么变化，凛冽刺骨快到零下，每个字音都冒寒气：“背还是抱。”
怕他不信，她跟个小朋友显摆幼儿园得的小红花一样，伸出腿给他看膝盖：“你看，膝盖磕破了。”
顾清淮看到钟意走路姿势不对，猜到这傻子肯定是摔了，但是没想到这么严重。
猝不及防的公主抱，钟意的心脏跟着双脚悬空，稳稳当当落在顾清淮怀里。
这才明白，为什么他的衣服把她裹了个严严实实，此时此刻明明如此亲昵如此靠近，肌肤没有一寸相贴。
她受伤的手臂缓缓抱住顾清淮脖颈，清晰感到他僵硬了下，低头看她一眼又很快移开视线。
真的是真的！她的嘴角忍不住翘起来，不害怕了也不难过了，一下子被汹涌而来的开心包围。
如果顾清淮没有出现，那她是爬也要爬回去的。
每看清一道伤，顾清淮周身的气压就骤降十分，他没好气道：“你用胳膊走路？”
而后手臂掰过来，小脸疼得扭曲，软软地说：“手肘和掌心也擦破皮了，好疼好疼的。”
钟意眨巴眨巴眼睛，还有这等好事？
现在是春末夏初，她就只穿短袖和运动裤……如果背的话就完全贴在他的后背上。
漆黑的剑眉，锋利的凤眼，就连鼻尖的那颗痣都能看得清楚。
顾清淮穿着一件宽大的炭黑色牛仔外套，当即扯开扣子脱下来。
他的头发比自己想象中还要软，还想再摸摸，可是顾清淮已经站起身。
顾清淮：“还能走？”
她不明所以，春末冬初的夜晚虽然有些冷，但不至于穿外套。
但是！顾清淮在！她肯定就不能走了呀……
他居高临下看着自己，那双凤眼本就眼尾像利刃，此时更是冷得吓人，压迫感同样不可忽视。
钟意庆幸天黑，顾清淮看不到她慢慢红起来的脸。
明明距离住处一个小时路程，却告诉同事自己快要到了不让大家担心。
钟意柔软的小卷毛扫在顾清淮下颌，他懒得理她，又听见小姑娘慢吞吞道：“还有好远呢……”
顾清淮慢慢消化掉的所有后怕担心怒气，又在一瞬间全部折返。
可是抱的话……社交牛逼症如她，但脸皮厚度还是不够，谁让对方是自己喜欢的人呢。
那修长白皙的脖颈正中她红心，喉结冷淡地滚动，她甚至能感到他颈窝清冽干净的气息和温度，一点一点烫红她的脸颊。
她的声音含混在嗓子眼儿：“抱……”
最后，他站在自己面前，近在咫尺，冷着张俊脸一语不发蹲下来。
公安部通缉犯都扛不住冷脸的顾清淮，更何况一个小小的外科医生。
“顾清淮。”
如果他没有刚好来西南执行任务，如果他没有来找她，她就打算这样自己回去？
她小小声说：“不能走啦！”尾音是软糯的也是害羞的。
就在昨天夜里，这里还有毒贩逃窜，持枪拒捕和他们开枪对射。
运动裤已经磕破，膝盖处血迹渗出，再看她垂着的手臂，因为是短袖，擦伤一片。
本来走夜路没有什么，受伤摔一跤也没什么，甚至在同事打来电话的时候她还嘻嘻哈哈表示很快就回去、要给她留饭，她饿得要死要吃两个大馒头。
他裹粽子似的把钟意一裹，却还不忘小心翼翼避开她受伤的位置。钟意闻到冷香，像是雪后初霁的空气也像新雨洗过绿植，像他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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