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重而道远（3）

拳头终究是没有挥出去，他硬生生收回拳头，抓住吴邪的领子，将他摔远。张启山立刻将衣服穿好，把外衣也披上。吴邪躺在地上，对着天花板的顶灯放声大笑。

张启山火气上头，他拼命压下被羞辱的愤怒，他看都不看吴邪一眼，一挥手，指着门：“出去。”

吴邪爬起来拍拍衣服，他嘴角上还挂着笑。门推到一半，吴邪却停下来，因为张启山说了这样一句：“以后，你住到八爷家去吧。”

他快步跨过来，紧紧捏住张启山的肩膀：“为什么？”

“他家安静不容易被打扰，你住他家，更适合。”

“你赶我走？”

他不耐烦地打开吴邪的手臂，带了警告的意味：“今天的事，我当没发生过。”

吴邪“嘁”地一声笑了，他笑得肩膀都在抖，眼泪都笑了出来。“你怕我？”

“哈哈哈哈，张启山，你竟然怕我？对啊对啊，你应该怕我！你怎么能、怎么会、不怕我？哈哈哈哈！”

吴邪挂在张启山身上，张启山紧闭两眼，不闻不见。

“躲我？你能躲多久？”

放开张启山，吴邪走到门口，眼里寒光乍现，“我陪你玩，陪你玩到底。还有，我会得到你，然后毁了你。”

南岳七十二峰的最后一道，唤做岳麓。岳麓山南面的山谷里，藏了一座破败古宅。门前的石狮子翻倒破裂，大门上牌匾遍布蛛网，看不清字。高墙外肆意生长的灌木将枝条伸进墙的另一边，那地上，不知是多少年的腐败的落叶。隐藏在这深山中，太阳的光线被一层一层的树叶遮蔽，昏暗无光。

那两扇大门摇摇欲坠，似乎风一吹便能像薄纸一般被吹走。有人跨过了门槛，走进这死气沉沉渺无人气的废宅。地上厚厚的枯枝烂叶，只轻轻一踩便化了碎片。

这古宅的底下，有一间方形空旷的空间。

烛光亮起，有人点亮了墙上的火把，火光只照亮这地下空间的一角，这里有一方桌子、两张椅子，还有竖在角落的木头书柜，再没有别的了。

张起灵靠在书柜前，他的视线看着另一边的黑暗，良久，从黑暗里传出幸灾乐祸的笑声：“你的脸怎么回事？”

自黑暗里走出来的人，穿着褪色的军服装，惨白发青的脸隐隐透着黑气，他笑起来僵硬得很，十分诡异。

“他打我一拳，我打他一拳，很公平。”

张起灵眼眶下也有一个拳头大的青淤。

“哎呀，可惜，我没看到，”张盐城感叹，他那眼珠转动一圈，机械得紧，“不觉得是在打自己吗？”

张起灵不想和他瞎扯皮，他说：“吴邪在边上。”

“他听到了？”

“嗯。”

“张启山，他也知道的吧？”

“当然。”

“你们说了些什么？”

“我只是要把麒麟竭给他，其他的，临场发挥。”

张盐城抽椅子坐下，他手掌一翻，掌心里多了一只黑色的蜡烛。“你又何必放不下心怕他不会回来，只要有吴邪在，他必定逃不开。”

地下密室里，一片死寂。张起灵的视线缓缓挪到张盐城脸上，一瞬不瞬盯着那死人脸：“吴邪，到底是谁？”

“你不是知道吗？”

“他对于张启山，还有另外的意义，这个我并不知道。”

“这个啊……我也不知道。”

“如果没有别的原因，张启山不会把他看得那般重要。”

他过去，站在桌子对面，张盐城对面。“你还有很多事情，没告诉我。”

他抬头瞄了这位现任的张家族长一眼：“你在和我说话吗？啧，语气不太舒服。”

张起灵沉默不语，这底下是黑暗的，除了石门旁的火把的光亮。张盐城不能呆在地面上，上一次在桂林渡口的现身，让他的身体受到了创伤，在那之后，他再没有从地下出来过。他这具身体里面装的，是别的东西。张盐城趴在桌上，他在玩那根蜡烛。他的身体没有呼吸的起伏，这底下，只有张起灵一人的呼吸声。造成他这幅样子的，就在这里。

“不是我没有告诉你，而是你本来就知道。”

张起灵眼里闪过迷茫。

“只是你忘了，你的记忆啊，捡起来，又弄丢。捡捡丢丢的次数多了，总有一些东西，没有跟上。”

“因为失魂症？”

张起灵皱眉道，“我现在的记忆，应该是完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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