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繁华落尽恩怨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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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缓缓站起来，对着那摇曳的灯火凝视了片刻，然后走到前厅，在前厅的椅子上端坐下来，对着门外喝道：“传青未。”

没多久，一身铠甲的青未就来了，见到皇上，青未措手行礼，“皇上。”

“城门的情况怎么样？”皇上的眼中闪着凌厉的光。

“禀皇上，城墙虽然固若金汤，但是四王爷的攻势也很猛，虽然城门暂时还没有危险，但是守城门的士兵因为被投石机和箭集中，伤亡较多。不过城墙上浇了桐油，梯子放不稳，城外的人登墙受阻，伤亡也不少。”

“你去从皇宫卫兵中挑选五千精兵，备好马，跟我杀出城。”皇上说话不疾不徐，他一字一顿，口气没有了往日的温和虚浮，而变得果断威严。

皇上的这个样子是青未从未见过的，虽然他一时分不清过去的皇上和现在的皇上哪个才是真的，但他还是被眼前这个满眼冰霜的人镇住了。“是，”青未起身，一按佩刀，疾步而去。

“玄瑶，你去拿我的铠甲，跟我一起出城，今天，所有的事情都该有个了结了。”皇上的声音缓慢而低沉。

玄瑶取出乌金重甲为他穿上，这乌金重甲是予族皇室的传世之物，重甲以一百六十片乌金打磨而成，这乌金是予族特有的金属，质地强韧，抗压力强且不易破碎，每片甲片都用一种特殊的丝线连接，这些丝线以红尾蛛的蜘蛛丝织就，再经过了九九八十一次的桐油浸泡和暴晒，丝线柔软结实，将甲片缀连得分毫不差。这一百六十片甲片上铸着一百六十种神兽，其中最中心的那个在胸前，是一狮头虎身豹尾的神兽，象征着狮的冷酷、虎的威严和豹的速度。铠甲发出暗黑炫目的光亮，这光亮如同黑色的雾气在皇上周围蒸腾，最后都凝结在了他那黑色的眼珠中，凛然阴森，他一提剑，那胸前的神兽似乎活了过来，要挣脱那铠甲的束缚，此刻虽然没有风，但是陡然间，长青宫中的门窗都开始霍霍作响，整个长青宫都震动了起来。

城墙内外，攻守双方依然胶着着，城墙内有守兵被越墙而来的带着火的箭射中，瞬间化为火球，有时同时有几个火球在地上滚动，有几个守卫将水浇在他们身上，滋啦的声音伴随着皮肉烧熟的恶臭在漫天的火光中激荡。一个被烧得半焦的守卫在地上躺了一会，突然诈尸一般站起身来，亢奋地走了几步，然后便一头栽倒下去，脑浆滚热地迸到空中又坠落下来，如同一场小型的流星雨。城外，有些爬墙的士兵被城墙上扔下来的火把击中，掉下去的时候又砸到其他人身上，于是好容易支起来的梯子上便烧成了一串，有些士兵没有被什么击中，却从墙上滑落坠亡，城墙下的尸体逐渐向上堆，成了一座一座的尸山，后面的人踏着这尸山往上爬，转眼就成了尸山中的一块石头。进攻的喊声，人的惨叫声，牛马的低吼声，烈烈的火焰声，在城墙内外融合升腾，化成了天空中的惊雷和巨大的蛇形闪电。

突然间，一阵滚雷似的轰鸣声从皇宫方向逼近城门，铁甲发出的金属声中夹杂着骏马的嘶鸣，那声音来得极快，仿佛御风而行，不仅城内的守卫，甚至连城外攻城的军队也被这声音震住了，南门内外出现了短暂的宁静。只一瞬间，那声音就已经到了眼前，南门的守卫们见不远处的高头大马上有个人被他身后的火把照亮了，这人穿着一身全黑的铠甲，铠甲发出阴冷的光，看上去让人不寒而栗，那马上的人脸色苍白，但眼睛却深邃漆黑，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

守卫中有人认出了跟在这人后面的青未，皇室侍卫的统领跟在身后，这人是皇上无疑。

“皇上。”这里的守卫都是延泽在寥落川挑选训练出来的，他们也都曾经听说过皇上是个温和得甚至有些羸弱的人，可是看现在这个样子，他们却被皇上的威严震住了，虽然久病过后，皇上的脸还是有些苍白，但是这苍白却给他那鹰隼般的凌厉增加了一丝深不可测。

“开门。”青未举起霸王刀。

守军的大阵如同一块黑布裂开了一道口子，给这五千人马让开了一条路。

“咔嗒”、“咔嗒”、“咔嗒”，城门严丝合缝的齿轮一个咬着另一个转动，一个一个的机关被接连打开，都有发出巨大的“咚咚”声，城门外攻城的士兵不知所措，纷纷向两边避让。当最外面一道门完全打开时，只见那穿着黑色铠甲的皇上冲了出来，跟在他身后的士兵门踏着地上的尸骨飞驰，铁甲铮铮作响处，血肉横飞。

皇上的身边紧跟着一匹黑马，马上是一个女子，这女子正是玄瑶，她一身细纱黑衣如黛云飞过，脸上还化了精致的妆，她知道，今天是她和远知重逢的日子，她要么带着远觉的头去往长庚山

，从此和远知的尸体永远相伴，要么就战死沙场，化成魂魄去四海八荒寻找远知的游魂，无论怎样，她都必须是美的，美得和当年那样动人。

冲出了城外士兵的圈子，皇上一眼就看见了站在指挥战车上的四王爷和远觉，他从马背上跃起，张弓搭箭，箭带着尖啸直射四王爷的眉心。

四王爷只远远地看见南城门那里的士兵们似乎破了个洞，有一个黑色的闪电直劈过来，他没有想到这个人竟然是皇上，他怎么也无法将那个苍白气虚的男人和眼前的这个人联系起来。箭飞至面门，他来不及闪躲，举起盾牌一击，那箭与盾牌发出了巨大的火花，四王爷在战车上晃了一下。

“怎么是你？”四王爷从战车上飞身而下，骑到一匹战马上，他手握长矛，准备迎战。

“你没想到吧。蒙巳，你是聪明，但是你的野心遮住了你的一只眼睛，你的骄傲遮住了你的另一只眼睛，你没有看到你真正的敌人是我，不是柳辰。这些年你只顾着盯着柳辰的一举一动，以为我只是她的傀儡，可是你错了，其实她只是我的障眼法。”皇上仰头长笑，他那苍白的脸被笑容扯动着，如同一个假人般可怖。

“那你中毒的事情呢？也是你设下的局？”四王爷似乎明白了什么。

“是的，本来是要用息族的那个丫头引出大皇兄来帮我对付你，可是那丫头命大。不过这样也好，是该我和你面对面了结了，你不是这么多年都想得到皇位吗，今天我就让你死了这条心。”

说完，他就一夹马肚，举着重剑向四王爷冲过来，那剑划破夜色，如同雷霆万钧。四王爷的速度不亚于皇上，他侧身用长矛的柄荡开剑气，然后借势反身，以长矛直刺皇上胸前。皇上猛的一拉战马，战马长嘶一声朝前狂奔，他借着战马的速度飞身跃至四王爷的头顶，然后一个长剑压顶，剑锋直指四王爷的头顶。

“王爷小心。”一旁的远觉刚准备帮忙，可是他手中的叶子刚离开指尖，就被一片花瓣打落，伴着那花瓣的，还有他熟悉的琴声，那琴声时如云朵掠过晴空，时如骤雨惊雷，从晴空到惊雷只一瞬间，却过渡得天衣无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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