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我进回忆了

随着天色越来越亮，气温骤升，没有人造天穹所保护的野外昼夜温差巨大，即使长年累月下来，新人类的身体已经勉强适应了这种极端气候，但待久了依旧会感到不适。

祁越仰躺在滚烫的沙地上，闭上眼睛以防太阳光线的直接照射，而不远处的韩拾与吴子悠已经将车后厢的全部东西搬下来清点计算，各类管制刀具与枪管在阳光下反射着凛冽的冷光。

中央摆了个小巧的黑色器械，会在上空形成一个小型的保护罩，可以保证这块地方的空气不被d物质污染。

“嗯？”低头整理医疗箱的韩拾听到声响看向起身的祁越，“怎么了队长？”

“去车厢拿点东西。”祁越含糊道。

韩拾：“哦——”

燥热的风顺着打开的车厢门蜂拥而进，又很快被隔绝在外。祁越裹挟着一身沙土上车，四下看了看，才在角落里一堆杂物中发现了“要拿的东西”。

等到走近后看清，祁越才知道什么叫做突破人体极限。

刚捡回来的小崽子正维持着一种侧卧的姿势，整个人都蜷缩着，脸埋在臂弯中，可能是安眠剂的缘故，睡得很沉，连有人靠近都不知道。

如果不是他的身体不在一个平面上的话。

他实在是很想知道，韩拾什么时候把安眠剂调制的这么强劲了，连腰部横着一道高达半米的长方体木箱都能安心侧着睡着。

祁越忍不住扶额，这真的醒来还能正常行动吗？

在除正常配对以外不要多加接触和来都来了扶一把吧两个选项中，祁越终究是心一软，还真不让人省心。

温热的手臂倏尔贴上泛凉的皮肤，米言小小地颤了一下，又在强劲的安眠效应下依旧沉睡着。祁越在半蹲下后试探性地碰了碰，发现小崽子并没有一脚把他踹死的迹象，于是才放心地手一抄，捞着米言的腿弯和肩膀处一把抱了起来。

之前也不是没有过肢体接触，而且比这种还要过分更多，但祁越却绷紧了肌肉，动作轻柔生怕磕碰到哪里。

明明被子都铺好了，怎么跑角落去睡……算了勉强可以称为睡吧。

祁越又感叹了一遍自己可真是感动基地好前男友，被分手也处处考虑对方的身体健康，正准备蹲下/身将人放下，结果怀中的人突然无意识地揪住了他胸前的布料，还蜷着身子往他那边缩了缩。

和……之前睡着时的小习惯一摸一样。

祁越垂眸看着前男友熟睡的侧脸，低声喃喃道：“大脑记忆会丢失，不过肌肉记忆是骗不了人的，米言。”

“你到底什么时候能想起来。”祁越将人放下后伸手贱贱地戳了戳米言一侧的脸颊，看它陷下去一个小坑又立马恢复，接着视线上瞟，嗯？眼睛旁边怎么有一小块凹陷，胎记吗？他以前怎么没有注意到。

给前男友仔细盖好被子，祁越维持着这个俯身的姿势，最终还是没忍住，低头在那一小块凹陷处印下一吻。

“米……”

“嗯？”正准备起身回去的祁越听到声音后又蹲了下来，“嘟囔什么呢？”

米言仍然维持着侧身蜷缩的姿势，只是刚才还舒展着的眉眼此时皱成一团，“米格……”

“米格？”终于听清的祁越重复了一遍。是他哥吗，还是他爸？

·

因为被注射的那点安眠药，米言罕见地做了梦——或者说是，回忆起了某些往事。

[手术成功。]

[检测到实验体精神衰弱。]

[已开启声波修复模式。]

细小的流水声席卷大脑，却如惊涛骇浪般叫嚣着、冲刷着，126号条件反射般抵制着这些声音对于大脑的入侵，兀自沉沦在幻想与嗡鸣所编织而成的蛛网里，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感受不到自己周身环境的变化，唯一感受到的只有疼。

疼，钻心的疼，从眼部神经一直蔓延到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着神经。

“啊——”

眼部缠绕着的白纱布渗着血，126号不受控地想去抓挠，却被扣在腕部的铁链所束缚，除了产生一连串金属碰撞的刺耳声音，留下几道红痕，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像个废物般在床上引颈受戮。

[警告，警告，实验体出现应激反应。]

[请立即安抚实验体情绪，以防出现自残行为。]

“注射安眠和镇定药剂。”

意识在消退，连剧痛都开始变得麻木起来，耳边的嗡鸣被瞬间拉长最终归为一点，使人产生一种自己是否还活着的疑问。

我大概是死了吧。

嘶哑的喊声在针尖刺入皮肤的那一刻达到顶峰，但又很快随着透明药剂的注入而逐渐虚弱下去，直至最后彻底安静。绷紧的四肢被抽空力量倏尔下坠，锁链碰撞声也戛然而止，126号一动不动地仰躺在床上，只有胸口的起伏显示这还是个活人。

“r79号观察员请求单独记录126号实验体情况。”

陷入沉睡后的时间仿佛是凝固了般，126号不知道已经过了多久，只是在模糊的意识下听到了这样的一句话。

什么……谁？

126号感受到有人在靠近，但没有力气去动一动，甚至只是睁开眼。

腕部的锁链被一一打开，早已被体温捂热的金属被小心取下，长时间保持着一种姿势而僵直的身体被摆成他最喜欢的侧躺，接着有软乎的被子盖上身体——126号又一次跌入沉睡之中。

安眠药的效应在减弱，剧痛随着意识的恢复重新刺激着全身的神经，全身汗涔涔的实在难受，126号尝试着将身体撑起，却被一双温热的手强硬按下。

“别睁眼。”

头顶的声音实在熟悉，126号乖乖躺下，干涩的嘴张了张，“米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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