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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武二十一年十月,入冬,京中一片萧瑟之意,街道两旁的树木枝桠光秃,路上行人都换上了厚实的衣裳。刚到酉时,天色便快速暗了下来,街上的人都加快了手上动作,朝家赶去。
这时一个穿着藏青色大袄的老头便显得格格不入,虽然他五官瞧着像五十岁上下,但那头发却乌黑发亮,比一般年轻人的还要好,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此时正在和路边卖酒的商户扯皮。
“老先生,这已经是最低价了,再便宜我们就要亏本了。”
“老板,你就再少一些,我老头子身上只剩这么多银子了,我已经半个月没有喝酒了。”那老头央求道。
商户面露为难:“这……”
此时一双骨节分明的手递过几锭银子,声音温润:“老板,我替这位老先生付这酒钱。”
那老头立即把酒壶递给老板,然后又回过身来连连道谢:“多谢这位公子,公子真是一副菩萨心肠。”看清面前之人长相后又若有所思,“公子好生面善,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燕先生不认得我了吗?”那人掀起袖子,露出一截光滑的手臂,“当年若不是先生在下这手臂恐怕就要留疤了。”
燕苍恍然大悟:“原来是孟家小子,真没想到老头子我到这里碰见的第一个人竟然是你。”
孟明远把袖子拉好:“先生现下可有落脚的地方,不如先到寒舍住下?”
“也好,正好省下一笔。”老板已经打好了酒,燕苍接过后答道。
孟明远和燕苍并行,但略微落后半步:“先生怎么到京城来了,可有在下帮得上忙的地方。”
“我那孙女在京中交了一个朋友,对她多有照拂,她便求我到这来给那姑娘治病。”
“原来如此,不知先生介不介意多诊治一位,诊费同药材由我来出,您孙女那位好友的药材我也愿意一起出了。”
燕苍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倒是稀奇,你竟会主动替人寻医,难道是曲卓或者文瑞病了?”
孟明远感到耳尖发热,下意识转头,不想让燕苍看见自己的表情:“不是,是我京中一位好友。”
燕苍摸摸胡子,眼中尽是戏谑之意:“明白了,”又将酒壶打开,饮过一口后道,“不知是京中哪位姑娘?”
“是礼部尚书宋大人的次女。”
“那姑娘可是名唤宋舒棠?”燕苍语气惊奇。
孟明远见他这模样心中有了猜测:“不错,先生孙女好友莫非也是她?”
燕苍又喝了一口酒,啧啧称奇:“倒是让你省了一份药材钱,我明日便上宋家看看,也省的让你们催我。”
“先生说笑了,晚辈不敢。”
*
“小姐,夫人请你去前厅。”
夏琦的声音打断了宋舒棠的动作。她停下笔,将写好的纸张交给一旁的宿青。
“姑娘放心,我定会办好姑娘交代的事。”
宋舒棠点头,然后跟着夏琦离开院子。夏琦一边替她整理衣裙发髻一边道:“小姐可要注意一些,今儿来的是燕神医,定要好好配合诊治才是。”
燕神医,宋舒棠想到了燕夷前些日子的信,本以为她只是安慰自己随口说说,竟没想到是真的联系上了。
尚未进门便听见了宋夫人和燕苍的寒暄,宋舒棠在拐角处略微整理思绪便走了进去,一进门才发现前厅人满为患。
除去宋夫人和燕苍,还有长姐,钰凝以及多日不见的妹妹,还有已经下值了的宋和风,整个宋家只有宋父不在这里。不仅如此,还有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孟明远。
宋夫人看见宋舒棠,立即起身过来拉她,同时向燕苍介绍:“燕神医,这便是小女舒棠,还得您多费心。”
“夫人客气了,老夫会尽力的,还有真不用管老夫叫什么神医,我当不得,叫老夫名字就好。”
“这……这怎么使得。”
“伯母,燕先生既然这样说了,您便顺他的意吧。”孟明远善解人意道。
但宋夫人却意识到了燕苍能接受的称呼:“既然如此,我就和明远一样,称呼您为先生吧。”
孟明远也接话道:“先生,您便随伯母意吧,左右不过一个称呼。”
燕苍被孟明远这一出弄得哭笑不得,顺着他的意思把话题揭过,对着宋舒棠挥挥手:“宋家二丫头,你过来。”
宋舒棠听话地走到他身前由他打量,燕苍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会,眉头一会松一会紧。
还不等宋夫人开口,宋舒桐就按捺不住了:“燕先生,我姐姐的病能治吗?”
宋夫人怕燕苍思绪被打断,抢在他之前开口:“桐桐,别打扰先生,你们都先出去,这么多人先生不好看病。”
然后便将众人都赶了出去,除了孟明远,他毕竟是客人,还是把燕苍送过来的人,所以他是被宋夫人请出去的。
“伸手。”
夏琦随即将一块手帕放到宋舒棠腕上,燕苍的手搭在上面细细诊断,片刻后将手放下。
“先生,如何?”宋夫人神情中是掩盖不住的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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