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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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黑色的骸骨从天而降，带着炽灼的怒火煌煌地烧尽了所有的丑恶。”

“「人生五十年，如梦亦如幻——虽然我曾这么说过。」少年收起长铳，「但对于你这种令人呕的老不死而言，活着大概并不算什么美好的事，只不过是可悲的执念罢了。」”

“「你又如何！」将死的老人愤怒地咆哮，「嘴上说着死去也无可奈何，结果以英灵之姿重回于世后还不是欢天喜地地臣服于陌生的少女之下！」”

“他声嘶力竭道：「承认吧！织田信长！你和我一样卑劣，比起未完成梦想悲惨地死去，都更愿意不择手段地苟活！」”

“少年沉默了一瞬，抬起长铳又给了对面的老人一枪。”

“「别把我和你这种廉耻丧尽的畜生混为一谈。」少年漫不经心道，「我这一生轰轰烈烈，被人背叛也被人所爱，和你这种万年单身还欺负小孩的臭虫哪里相像？」”

“「而且你搞错了一件事。」他说，「不是那个丫头命令我，而是我选择赐予她荣誉，与她共享这场战争的胜利。」”

“「——我才是她的主人。」”

杰基尔轻轻地敲了敲门。

他提醒道：“立香老师，快到时间了。”

正屏气凝神听故事的几个小孩纷纷抬头看他，藤丸立香拍拍手，微笑道：“那么今天的故事就先说到这里，大家都出去活动一下吧。”

“好——”那些孩子齐声道，他们欢笑着结伴离开休息室，小说家和俊朗的青年打了个招呼，与他一起穿过疗养院的走廊。

“你在给孩子们讲什么？”

杰基尔问，“以前写的冒险奇谭吗？”

“不是。”

藤丸立香轻快地说，“我今天忘了带糖果，只好临时编了一个织田信长大战不死怪物的故事哄来他们。”

她半真半假地松了口气，“幸好你来得及时，不然接下来我就得开始讲第六天魔王单挑湖上骑士啦。”

杰基尔笑了，“那听上去还挺有意思。”

藤丸立香摇头，“确实有意思，但也很令人头疼。你都不知道现在的小孩有多淘气，我原本想讲战国史，但他们不乐意，说想听特别一点的故事，还提要求，有些要机|枪信长，有些要摇滚信长，还有要大姐姐信长的。我想尽办法才凑齐了这些乱七八糟的设定，这可真是……”

她忽然笑出声，“……太好玩了。”

藤丸立香那低到令人发指的笑点再次被戳动，一个护士看护着病人经过，步履迟钝的病人听见小说家的笑声，也扯开嘴角跟着傻乐，杰基尔见怪不怪地向护士问了声好，然后转头和藤丸立香聊起了叶芝的诗集。

这是一家特殊的疗养院。

因为基因缺陷，藤丸立香的妹妹弗兰肯斯坦患有严重的情感障碍，她不善长说话，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这种情况的病人几乎没什么出路，小说家心里已经做好了把妹妹放在家里养一辈子的心理，但莫里亚蒂却觉得小女儿需要正常的社交。

于是他把弗兰肯斯坦送进了横滨最好的私人疗养院，安排最专业的医生和护士照顾自己的女儿，又精挑细选出其他没有威胁性的病人和弗兰肯斯坦接触，一步步帮她建立正常的人际关系。

这些事项琐碎又劳心劳力，但莫里亚蒂却做得游刃有余，弗兰肯斯坦并不清楚父亲的安排，在她的概念里，自己只是一所住宿学校的学生，她唯一的任务就是和“老师同学们”玩闹学习，然后她的姐姐每个周末前会过来接她回家。

这样的“学习”已经持续了好些年，疗养院里不常见到外人，像藤丸立香这样定时定点上门还幽默礼貌的病人家属属于珍惜生物，所以大部分病人都认识了她，有时藤丸立香来早了弗兰肯斯坦还没“下课”，疗养院里年幼的小孩就会跑过来和她说话。

和弗兰肯斯坦同一个主治医生的杰基尔也时常寻过来和藤丸立香聊天，这位文雅安静的青年在住院前曾是个博士，在欧洲文学上颇有造诣，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讨论茅德冈和叶芝的关系，很快就走到了弗兰肯斯坦的病房前。

藤丸立香敲敲半掩的房门，正老老实实坐在钢琴凳上弹《小星星》的粉发少女看见她，马上起身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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