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今为辞花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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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出，李枕砚讶异无比：“因我？”

这实在不能怪李枕砚如此惊讶了，他出事时，李寻欢还在肚子里，没被生下来，他的名字，怎的就与他有关了？

“二老爷……”

“林哥莫叫我二老爷了，单随兄长唤我那般即可。”

李枕砚打断道。

老管家笑了笑，道：“好。小砚……你可还记得，当年老爷他曾问过你，给二少爷取何名？”

李枕砚似有记忆，却回忆不起。老管家道：“当日，你曾顽笑道，你会考上状元，届时荫庇李家，光宗耀祖，那时两个小侄子皆不用如你们兄弟这般刻苦读书，不如给小侄子取名‘寻欢’，让他过得轻松一点，也恰还和清欢合对。那时老爷还笑言胡闹。后来……”老管家叹了一口气，便不再言语。

李枕砚懂了老管家的未尽之言。后来，孩子生下来的时候，他出事了，这个孩子也就此被定了这戏言的“寻欢”二字，为他的名字。他一时之间沉默下来。

他问道：“大哥……欲得一状元的执念，是否因此而起？”

老管家有些惊讶，苦笑了一声：“是的。他说……那是你最后的愿望……只可叹，两位少爷都只得了探花，老爷愈发难受。直至死去，仍是憾然，他欠你一个状元……”

李枕砚默然。他突然想起很多被前世记忆掩去的现世记忆。

“小砚儿莫哭，此事大哥一力担下。”

“小砚儿，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别担心，啊？万事有大哥在。”

“我家小砚当然是最聪明的！”

那时，他一句戏言定是状元，他人笑他不知所谓，心比天高，他的兄长却是信他的。所以，后来他出了事，兄长责怪自己没有去护送他，认定是自己害了他，因此也要还他一个状元……

那颗冷硬了太久的心，仿佛又开始跳起来，却又慢慢转凉。他自幼父母双亡，入了万花谷。临了重活一次，体会亲情喜乐，却也时日难长。所幸，他还有两个侄子，倒还不算孤家寡人。

李枕砚闭了闭眼：“状元之名，岂是我求？”

然而他也知道，李枕溪，不过是被本不该属于他的愧疚后悔自责，压垮了罢了。那是他疼宠如斯的弟弟，最终却被众人围杀，下落不明。抑或者……埋尸荒野，尸骨无存。

“当日我落得陷阱，两个家丁为了保护我率先死了，然后书童墨韵扑倒我身上来，也被砍了一刀，血溅到了我的脸上，我脑中一空……失却意识。”

李枕砚说起当年之事，语气低沉：“再后来，我被人所救，浪迹四方，万事无碍，唯独失却过往……直到清欢出走，恰遇上我，才慢忆起往事……岂料……已是……”天人两隔。

他的话，半真半假。李枕砚垂下眉眼，他哪有那般幸运，能得人所救。不过是血溅在他脸上时，前世记忆蓦然苏醒，笔墨为刃，他杀死了所有围攻他的人。万花谷济世救人，医者仁心。别人欺上头时，却也未必不可怒目杀人。更遑论……他本就是恶人谷的人。

老管家拭了一把泪，好像终于放下一桩心事：“竟如此惊险！幸好无事。回来便好，回来就好啊。”

“对不起……”这一句道歉，终是慢慢消散在风里，而应该听到的那个人，早已经埋骨泥土里。

李枕砚重新住回了他当初的泼墨居，老管家引着他和林诗音见过一次，他离开时，这小姑娘还未出生，当然也不知道他的存在。

那确实是个温柔贤淑却又美丽的姑娘，同他的嫂嫂颇有两分相似。见到的时候，虽有些疏离，但礼节俱是到位的，就算惊讶于他的年轻容貌，也没有露出半分，只轻声唤了句小叔，就不再说话了。他没有挑错的意思，见了一面，就让她下去了。

住下没几日，一封信由大雕从远方塞外送来。李枕砚看着手里的信，紧皱起了眉头。琼花圣教，此教之名，闻所未闻。如此末流势力，也敢打辞花的主意。

果然是，柿子挑软的捏，见他走了，那些家伙就开始不老实了。也许时日太久，他们已是忘了他曾经的手段。

李枕砚是谁？除了李家昔年的老人，知道的怕是不多。然而若是说离砚是谁，当年那一批曾闻名江湖的风云人物里，却定有他的名字。

他也曾搅动风云，颠倒乾坤。沈浪与他为友，王怜花同他相交。那个时代，曾经名动四方的人物，与他俱有交集。他曾经，也是一个传说。他应该是骄傲的，但是他却是淡然的。

英雄的主场，终将让出，往事落幕，传说在后人口中传颂，大侠也会老去。

后来，快活王云梦仙子都死了，王怜花随沈浪朱七七他们去了海上。白飞飞消失无踪。他去了塞外，建了辞花，收养了一些孩子，就此安居下来。而这些年恢复记忆，没有回李园，未尝没有辞花绊了他脚步的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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