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细描姻缘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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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川河边的三生石上有姻缘线，月老自成为姻缘之神后每年八月十五都要来忘川河边描姻缘线，月老也只有在每年八月十五才能见孟婆一次。孟婆依旧在忘川河边的奈何桥头给托生的亡灵喂孟婆汤，笑靥如昔。

月老第一次来的时候，孟婆问他来做什么，月老说来描三生石上的姻缘线。孟婆说，三生石上的姻缘线是女娲留下的，永世不灭，姻缘线何须描？月老说，这么久了，姻缘线有些地方已经模糊，甚至弯曲、断裂，因此世间孽缘越来越多，他的职责，就是每年来描一次姻缘线，变孽缘为良缘。

孟婆好奇，就去看月老描姻缘线。姻缘线好长好长，白发的月老描着长长的红线，孟婆看得出了神。突然，月老的朱笔停了，孟婆也看到了，姻缘线上有个结——姻缘线上有个结，这可怎么得了？月老和孟婆都试着解开这个结，却发现这个结虽然很小，扎得却很灵巧，竟是个不可能解开的死结——死结的一端是光公主青晔，另一端是烈火铄金之王东方焰。月老和孟婆无法，只得在死结上多描了几笔朱砂。

每年描姻缘线的时候，月老都会对孟婆说些姻缘之事，别人的爱情故事，总是好听的，生活单调的孟婆听这样的故事当然听得津津有味。月老偶尔会借故事问孟婆关于爱情、关于姻缘的看法，孟婆都认真回答，月老每每含笑听着。

终于在又一个八月十五，那时已有了人类文明，人间也有八月十五吃月饼的习俗，月老给孟婆带了一块月饼。孟婆惊奇，道：“实体不能下冥界，连你都是离魂下来的，你怎么把它带进来的？”

月老道：“今年，我为了把它带来，从冥界沼泽沉了下来，你现在看到的是我的真身，不是魂魄。”

孟婆急道：“冥界沼泽有来无回，等会你可怎么上去？”

月老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上去。”（冥界沼泽有来无回，那是对不动脑筋的神仙说的，变个棍子从沼泽爬上去，或者找个帮手吊根绳子下来爬上去完全没问题。不过这回，冥界沼泽让东方焰用五色石浆给堵上了，还真是有来无回）

孟婆吃了月饼，嫣然道：“这个真好吃，是什么？”

月老说：“这是月饼，是人间过中秋吃的。”

孟婆道：“什么是中秋？”

月老道：“夏朝的时候，有个女子叫嫦娥……”最终，月老道：“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孟婆道：“我知道，嫦娥一定很寂寞。我在这里，虽然每天的日子都是一样的，可每个亡魂喝我的汤的时候，都不一样，我知道每个人都有故事，特别是那些宁可下忘川河一千年也不愿喝汤的情种。我虽不曾动情，却也懂情。”

月老幽幽道：“在你的记忆里，真的从不曾动情？”

孟婆摇摇头。

月老知道，孟婆是真不记得他了。月老没有失望，因为他早已失望，也早已习惯不记得魔神噬的孟婆。

月老道：“世间总有些孽缘，在你这忘川河里，就藏了许多孽缘，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忘川河里有个魔神？”

孟婆还是摇头。

月老道：“当初，就在这忘川河畔，有一株女娲留下的回生草……”月老把魔神噬和梦娘的故事告诉孟婆，当然，故事的结局，月老没说魔神噬成了月老，梦娘成了孟婆，他说魔神噬依旧在忘川河里，梦娘喝下“赤心水”后成了冥界的女神。

孟婆听罢月老的故事，道：“你是不是想说我的汤呢？我知道，我的汤就是‘赤心水’，我的汤对一些情种来说是残酷了些，可是这世上本来就没有永恒的东西，情也一样。情起情灭，缘生缘尽，本来就是像生老病死那样的自然而然的事情，我等神仙虽可跳出轮回长生不死，但也逃不出命定的劫数。就像世间许多美好的事物不能恒久一样，情也一样。”

月老道：“遗忘，不一定是情灭缘尽，就像死亡不一定是生命的终结一样。死了以后还有轮回，忘了以后还可以再爱。只要情够深，即使忘了，我相信相爱的人在下一道轮回还会相遇，还会相爱。忘了这一段情，还可以生出下一段情。”

孟婆道：“你说得没错，只是有些情，只有在特殊的情况下才会产生，过了那特定的情况，情就不会生了。”

月老含笑不语。

时光绵延，她依旧在轮回路口煮着忘情的汤，他却在月下牵着缠绵的红线——她是孟婆，他是月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