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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长莺飞二月天,蓝田日暖生烟。
蒌蒿满地芦芽短,又摘桃花换酒钱。
用这首诗(……)来形容夙沧的春天,真是再恰当不过了。
经过琼华高层反复的检讨与盘问,夙沧终于在为期一个月又八天的冗长幽禁之后离开思返谷,重新沐浴在了自由的阳光之下。
正好38天啊这是,故意损我呢吧。
这是她劫后余生的第一句话。
“噤声!”
玄霄横眉冷目地警告她,“还想多待几日吗?”
夙沧当然不想,于是她就识相地吐吐舌头不说话了。
在这一个月期间,她与夙琴也不仅仅是做着广播体操虚度光阴。夙琴苦于人力不足,终究还是将云天青、玄靖和夙一并拖下水来,发动大家没日没夜地去泡图书馆,在琼华典籍中查阅有关篁山与顾长别之事。
既然管事的没心思调查夙沧来历,那她就帮他们查。否则夙沧离开琼华就成了无源之水,人不成人妖不像妖,余生又该往哪里去?
而这次大规模文献检索的结果,恰好完美印证了夙琴梦中目睹的景致。“顾长别”正是琼华派第八代执剑长老的俗家名姓,他于暮年拜入琼华,精心筛选派中有为弟子,将毕生绝学倾囊相授后旋即长逝,仿佛早已预知了自己死期。而他临终遗言,便是要求门下弟子不得踏入篁山一步,以免惊动了故人。
所谓故人,大约就是今日鬼车岭中的鸡架与活尸,也就是夙沧的“母亲”与乡邻吧。
“可惜他的徒弟却没将这训诫流传下去。”
夙琴看到此处,不禁扼腕,“话说顾长别是第八代长老,那现在的掌门又是几代啊?”
“第二十四代。”
云天青隔着几乎将他淹没的书山答道。
“我靠这也差太远了!”
夙琴大受打击,逮着机会就咋咋呼呼地跑去告诉夙沧:“沧沧你说我俩得是有多老啊!多老的牛在吃多嫩的草啊!我都没有脸对天青告白了!”
夙沧闻言波澜不惊,眉目安详有如高僧坐禅:“琴姐你文雅些,这叫一树梨花压海棠。听上去是不是唯美了不少?”
“哦好有道理……不对这有屁区别啊!!”
而夙沧坐禅之余也没闲着,她正在一刻不停地盘算将琼华拨乱反正的法子。有时思虑过度,甚至已到了茶饭不思的地步。某日看守弟子入谷给她送饭,只见夙沧把自己揉成个大团子闷头熟睡,毛笔杆一枝别在耳后一枝插进了脑袋,手边白花花堆起一摞小团子,尽是被她撕碎揉皱的纸张。那弟子便起了少年人常有的好奇心思,俯身拣了枚纸团展开,做贼似的压着嗓子念出上头字句:
策二十七:赶在双剑铸成前炸掉承天剑台——技术条件不够,否。
“…………”呃这啥。
再看其他,内容大多类似:
策十八:给铸剑的宗炼长老下泻药——什么泻药能让人泻三年啊?否。
策十九:给练剑的玄霄师弟下泻药——咦,话说我好像是要救师弟来着。否。
策三十一:提前让馍搬出幻瞑界——幻瞑界在哪儿?保留。
策三十五……
无辜的龙套小弟子冷汗涔涔,深觉自己手贱毁一生,一不留神就看见了什么不该看的。所幸这倒霉孩子心思单纯又软弱怕事,也没将夙沧这些胆大包天的谋划说与人听,只当是学渣又在变着法子恶剧了——总之别到自己头上就好。
夙沧为了最大化利用剧透外挂而殚精竭虑,平日里花样骚扰玄霄的次数也就自然而然地少了下来。玄霄得此清闲,方才意识到往日身边的空气虽然聒噪不已,却是格外的轻松畅快,很适合安抚他疲于追逐师父背影而日夜紧绷的神经。但若要他主动去找夙沧或云天青聊天消遣,那就未免太难为他的自尊心了。
所以即使在夙沧最忙碌的那段时日,也仍然是她忙里偷闲去见玄霄。
玄霄却没有余暇理会她,他在剑术和火系法术上的造诣都已不浅,如今他开始尝试将自身灵力注入剑中,正值更上一层楼的关键时刻。夙沧只是从旁观看,便觉得他剑风中挟了股灼烫逼人的炎浪,剑路更是霸道刚烈,每一挥都在皮肤上留下热辣辣的麻痹感触。她晓得其中利害,在玄霄潜心练剑时从不出声惊扰,只有当他收剑回鞘、周身凛冽的气势放松那一刻,才会笑吟吟地拊掌唤他:
“师弟真厉害!我看你方才那一招上清破云剑使出来,约摸已得七八分掌门师伯的神韵了。”
玄霄就匀一线余光扫向她,缓缓道:“师姐不会使剑,却会看剑?”
语气平淡,几乎可以称得上温和。可见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的确是一条经过历史检验的牢固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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